宝马z4和奔驰slk:怎么看待《红楼梦》中的妙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查人人中国名人网 时间:2024/04/27 00:13:52

电视剧《红楼梦》中妙玉

妙玉讨人嫌

只用1000多字,便塑造出一个鲜活的艺术形象,并给阅读者留下极其广阔的想像空间,这是我们不能不膺服老祖宗曹雪芹的地方。

我指的是他笔下的妙玉。在“金陵十二钗”正册里,妙玉排名第六,比王熙凤还靠前,是惟一一个既无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血统,又并非嫁给这四族任何一家做媳妇的女性。在现在可以看到的真本《红楼梦》(绝大多数情况下,它的第一符码是《石头记》)里,妙玉的“正传”,只有第四十一回中的1000多字——按庚辰本逐字计算,是1325字;这段文字现存各抄本字数似无差别,异文也寥寥——虽然第七十六回她还有一次亮相,但那段情节里的主角是林黛玉和史湘云,只能作为她的“别传”看。其余与她有关的文字,都属“暗场”,而且把元妃省亲时“忽见山环佛寺,忙……焚香拜佛……又额外加恩与一般幽尼女道”的含混交代也计算在内,统共也不过四次。

在1325字的妙玉正传里,妙玉的性格主要是通过十次“台词”体现出来的,共321字。其中最凸现她性格的,是黛玉问她:“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她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不用多分析,读者试把这些字句读上两遍,一个天性怪僻的人物,已恍在眼前。

前几天和王蒙通电话,他问我正在做什么,我说正写“红学”探佚小说《妙玉之死》。他很直率地说出他的直觉:“我讨厌妙玉。”我想如果曹雪芹能听见这样的考语,会很得意。他仅用了1325个汉字,便能使阅读者在情感上有所付出。其实在真本《红楼梦》即前八十回的脂评抄本里,曹雪芹已通过书中另外的人物,表达过妙玉一定会为人所厌的性格悲剧。一次是第五十回,李纨宣布:“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她。”一次是六十三回,与妙玉曾为邻十年,号称与妙玉乃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的邢岫烟,虽然对妙玉的来历和想法提供了一些信息诠释,却也批判她“放诞诡僻”,“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成个什么道理”。

不过,许多读者嫌厌妙玉,是受了高鹗续书的影响。按高鹗的思路,妙玉是个“假正经”。早在清朝,如裕瑞这样的评家,就看出来高续是违背曹雪芹原意的,他在《枣窗闲笔》中指出:“伪续四十回……妙玉走火入魔,潇湘馆鬼哭等处,皆大杀风景。”今周汝昌先生更指出:“妙玉是雪芹书中抱着悲愤心情而重彩描绘的一个最重要最奇特的女性……乃是一个异样高洁(虽然有点矫俗太过)而不肯丝毫妥协的少女,对她的评价,在全书中恐怕应居首位。”(见《红楼梦的真故事》)我想周先生的看法是对的,因为在第五回关涉妙玉的《世难容》曲里,明写着她“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她的结局:“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风尘”在这里是“俗世”而不是“娼门”的意思,“肮脏”在这里要读作kǎng zǎng,是不屈不阿的意思;如果曹雪芹那八十回后的真本尚存,一定会有与第四十一回相呼应,却又把对妙玉的“观感”平衡过来的笔墨,应不至于再产生出对于妙玉的“误读”。这里且不拟就“厌玉”与“尊玉”的两派观点孰是孰非展开讨论。我想强调的是,曹雪芹在其亲撰的第四十一回“妙玉正传”中,仅用1325个汉字,就活跳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形象,且在人物关系上、悬念设置上、命运结局上,给阅读者留下了那么宽阔的想像空间,以至不仅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而且是嫌厌者有其“理”,而珍颂者有其“据”。这样的文笔,实在太了不起了!

现在我们中国内地当代作家,特别是年轻一代中,不少人谈及自身创作所受影响,言必及乔依斯、卡夫卡、福克纳、马奎斯、博尔赫斯、纳博柯夫等等,既是真实状况,也从中体现出改革开放后,我国当代文学创作的营养来源愈趋丰富。但我觉得,曹雪芹的文笔,实在更应成为我们营养源的首选。毕竟我们是用跟曹雪芹一样的符码——方块汉字——进行写作,上述的“言必及”者,所阅读到的诸西方大家的作品,也大体都是译成方块汉字的“符码重组”,所谓深受启发云云,其实恐怕首先是深受汉译者文风的启发。

我们这些曹雪芹的后人,有谁还能仅用不到1500个方块字,在十次“道白”中,便令一个艺术形象活跳出来,并引出阅读者强烈的感情反应,及对角色命运发展的强烈好奇呢?

“回到曹雪芹”,或曰“从曹雪芹再出发”,至少,可以成为一部分中国当代作家的追求吧。
妙玉之谜

妙玉在太虚幻境“薄命司”的《金陵十二钗正册》中,居第六位(第五页);在《红楼梦十二支曲》中,关于她命运暗示的“世难容”一曲,亦安排在涉及黛玉、宝钗、元春、探春、湘云的曲后,仍是第六位,这是很费解的。金陵十二钗中,只有她一人不属于贾、史、王、薛四大家族,既非其血统,亦非李纨、秦可卿那种嫁到其中的女子,可是她却不仅名列于基本上由四大家族女性垄断的名册中,并且还排名居中,大有云断高岭之势,这实在值得探究。

所谓《金陵十二钗正册》以及《红楼梦十二支曲》中的女性排名,并不以辈分长幼为序,更不是先贾氏成员再及其他,而完全是以该女性在《红楼梦》全书中的重要性来排座次的。所以黛玉、宝钗稳居一、二(她们在册中合为一画一诗,在曲中亦合二为一);元春因是关系四大家族,特别是贾氏荣辱沉浮的首要角色,故排第三;紧接着的是探春,她虽比迎春小,且是庶出,但作者极为看重她,该女子是在家族危难时,独能站出来支撑残局的顶梁柱,因此排第四;第五是史湘云,说实在的,把这位与黛、钗一样与宝玉有着不寻常的情感关系,并最后相厮守,且仅前八十回中便有大量篇幅精心刻画、令读者目眩心醉的角色排第五,已有委屈之感(由此也可反证出,探春这一“脂粉英雄”在作者构思中具有多么重的分量);谁该排第六呢?难道不该是王熙凤?“原应叹息”已出其二,难道不该推出迎春和惜春?可是,偏偏连霸王似的凤姐儿,以及正门正户的迎、惜姐妹都“靠边站”,第六位竟是一位不知姓氏为何、真名失传、单知其法号的妙玉!

曹雪芹著《红楼梦》,在整体构思中将妙玉置于如此重要的地位,一定有他充分的道理。但在现在所留下的前八十回真本中,除去第五回的册页、仙曲中提及不算,妙玉也就出现了六次而已,并且其中四次都是暗出,真站出来亮相,只有两回罢了。

先说四次暗出。一次是第十七回至十八回中,大观园已造好,并且从姑苏采买的十二个女戏子,还有聘买的十个小尼姑、小道姑都有了,忽有林之孝家的来跟王夫人回话,说“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今年才十八岁,法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文墨也极通,经文也不用学了,模样儿又极好……去岁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他师父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他师父临寂遗言,说他‘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所以他竟未回乡。”王夫人不等说完,便说:“既这样,我们何不接了他来。”林之孝家的道:“请他,他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王夫人笑道:“他既是官宦小姐,自然骄傲些,就下个帖子请他何妨。”于是果然下帖子将妙玉请进了大观园栊翠庵。据此,不少研究者认为,妙玉父母是获罪被除,王夫人此举,是藏匿罪家之女,并是导致八十回后贾氏“家散人亡各奔腾”的原因之一。但是依我的思路,贾氏在此之前已因收养藏匿皇帝政敌的后裔秦可卿,导致了一场大惊恐(第十六回开首,皇帝降旨,唬煞贾氏满门,贾赦、贾政等入朝后,“贾母等合家人等心中皆惶惶不定”),在总算安渡此次危机,且进入元妃得宠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筵期,最没有杀伐胆识的王夫人,是不会冒大不韪,作主藏匿一个罪家之女的,更何况还下帖子,留下“铁证”。从王夫人“笑道”的行文来看,她下命令请妙玉时,心态是很轻松的。及至写到贾元春游幸大观园,“忽见山环佛寺,忙另盥手进去焚香拜佛,又题一匾云:‘苦海慈航’。又额外加恩与一般幽尼女道。”这算是妙玉又一次暗出。她是与元妃见了面的。以元妃的警惕性,是肯定要询问她的来历的。贾府犯不上在元妃眼皮底下再次藏匿罪家之女。第三次暗出,真是暗之又暗,那是在第五十回,李纨罚宝玉去栊翠庵求红梅,宝玉乞得红梅后笑道:“你们如今赏罢,也不知费了我多少精神呢。”第四次是在六十三回,宝玉寿诞,妙玉打发一个庵中妈妈送来一个“槛外人妙玉恭肃遥叩芳辰”的贺帖,宝玉第二天才发现,不知该如何回礼,巧遇邢岫烟,这才知道妙玉在太湖边的蟠香寺修炼时,岫烟与其十年为邻,乃贫贱之交,又有半师之分,妙玉是因为“不合时宜,权势不容”,才投到贾府,岫烟深知妙玉“放诞诡僻”,“僧不僧,俗不俗,女不女,男不男”,自称“畸零之人”、“槛外人”,喜人自谦槛内尘世扰扰之人。这后两次暗出,都使得一些论家推导出妙玉暗恋宝玉的结论,高鹗续后四十回,也顺此思路一路荼毒妙玉到底。

妙玉的正式出场亮相,在前八十回中只有两次。一次是四十一回“栊翠庵茶品梅花雪”(按:本文所引回目及内文,均据庚辰本),可谓“妙玉正传”,虽涉及她的全文仅1500字,但已使她那孤傲怪诞、极端洁癖的性格凸现纸上,过目难忘。她藏有其价难估的文物磁,用梅花上收的雪烹茶,可见其家虽败而财富犹存,其人虽飘零而尊贵气度不减。她拿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斟茶给宝玉,是否可作为暗恋宝玉的佐证?我以为不可,这还是在写她的怪诞奇诡。在这1500字的描写中,因刘姥姥用她给贾母献茶的那只成窑五彩小盖钟喝了茶,她嫌脏不要了,后由贾宝玉讨出转送给了刘姥姥,确是一个“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的细节。我很赞同周汝昌先生在《红楼梦的真故事》(1995年12月,华艺出版社,第1版)里所作的探佚推测,在八十回后,这只连宫里也罕见的成窑五彩小盖钟,将成为一个重要的道具,它很可能是由刘姥姥的女婿王狗儿卖给了古董商冷子兴,冷子兴又卖到了忠顺王爷府,后贾府事败,牵连到王夫人陪房周瑞的女婿冷子兴,追索此成窑盖钟来历,牵三挂四,累及妙玉,使其“终陷泥淖中”。

妙玉在前八十回中的另一次亮相是在第七十六回,当黛玉、湘云在凹晶馆联句,吟出充溢着悲怆不祥的“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后,妙玉忽从栏外山石后转出,截断了她们的联句,并邀她们到栊翠庵中,挥毫一气将二十二韵联成三十五韵,她所独立创作的十三韵,不消说是值得逐句推敲的——其中一定埋伏着关于她命运走向的密集符码。

关于妙玉,我所探佚思路,与周汝昌先生有同有异。同的方面是:八十回后,贾府事败,成窑小盖钟牵出妙玉,贾府又添一桩窝藏罪。异的方面是:依我想来,王夫人收留妙玉时,并未蓄意藏匿;且妙玉可能与我所推测出的秦可卿不同,她并非皇帝政敌的后裔,确是父母双亡的一个官宦人家的子女,但她有一段隐情王夫人与众人都不知,她曾与一公子相爱,这种大逆不道的自由恋爱是“世难容”的根本原因,说“王孙公子叹无缘”,那王孙公子不必胶着于贾宝玉,在十四回秦可卿发丧时,送殡名单一大串,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句:“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王孙公子,不可枚数。”从脂砚斋评语中我们已知,此处偶现的卫若兰其实在八十回后是一重要角色,且与史湘云有一段姻缘,那么,陈也俊呢?这位王孙公子为何在这里“偶现”?“叹无缘”的王孙公子会不会是他?妙玉的自由恋爱不仅惊世骇俗,更遭到诸如忠顺王爷追索蒋玉菡那样的压迫——逼婚,她只有到“青灯古殿”中躲避,后更遁入一般人难以觅踪的贾府大观园栊翠庵。关于她的命运归宿,把“到头来,风尘肮脏违心愿”中的“肮脏”解释为“不屈不阿”我以为未必中肯,因为如那样她就一定“玉碎”,关于她的册页上就该画着碎裂的玉块,而不会是“一块美玉,落在泥垢之中”了。周汝昌先生推想她后来因成窑小盖钟的牵引落入忠顺王手中,甚有道理;那王爷很可能便是一个远比贾赦更可怕的色魔,贾赦在未能遂心得到鸳鸯后发狠说:“凭他嫁到谁家去,也难出我手心。”忠顺王爷当然更会针对妙玉发狠说:“凭她藏到天涯海角,也难出我手心。”那当然是个泥垢般的手心。依我想来,妙玉“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泥淖中。”“无瑕白璧遭泥陷”,并不是如有些人所推断的落入了娼门,或如周汝昌先生所推想的那样,被拉入马棚、圊厕,配与“癞子”男仆,而是她竟终于不得不违心地嫁给了忠顺王爷,任其蹂躏,而那让她不能“玉碎”只能“瓦全”的原因,是惟其如此,才可挽救贾宝玉的一命!由此,妙玉提供了一个与秦可卿、与其他金陵诸钗全不类同的特殊悲剧,在曹雪芹所总体构思中,这桩个案一定承载着他内心深重的辛酸悲悯,故特地将其排在十二钗的第六位。

我欣赏妙玉说的一句话
“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作为金陵十二正钗之一的妙玉,其出身是通过林之孝家的邢岫烟之口述的。贾府为迎元春省亲,特“采访聘买得十二小尼,外有一个带发修行的,祖上也是仕宦人家,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到底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法名妙玉。“不合时宜”、“权势不容”。由此看来,妙玉是“自小多病”不得已而入了空门。于自已,她充其量是封建礼教的牺牲品;于贾府,则是为了给那温柔宝贵的大观园再添一重风景而摆在木龙翠庵上的一尊雕像。无论那儿,她都豪无个人选择而言。这对于“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的妙玉不得不说是悲哀。她的一切都须得染上一层佛门色彩。说白了,她是一个带着枷锁来到世间的生命。

在“金陵十二钗”正册里,妙玉排名第六,比王熙凤还靠前,是惟一一个既无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血统,又并非嫁给这四族任何一家做媳妇的女性。在现在可以看到的真本《红楼梦》(绝大多数情况下,它的第一符码是《石头记》)里,妙玉的“正传”,只有第四十一回中的1000多字——按庚辰本逐字计算,是1325字;这段文字现存各抄本字数似无差别,异文也寥寥——虽然第七十六回她还有一次亮相,但那段情节里的主角是林黛玉和史湘云,只能作为她的“别传”看。其余与她有关的文字,都属“暗场”,而且把元妃省亲时“忽见山环佛寺,忙……焚香拜佛……又额外加恩与一般幽尼女道”的含混交代也计算在内,统共也不过四次。

在1325字的妙玉正传里,妙玉的性格主要是通过十次“台词”体现出来的,共321字。其中最凸现她性格的,是黛玉问她:“这也是旧年的雨水?”她冷笑道:“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着,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我只吃过一回,这是第二回了。你怎么尝不出来?隔年蠲的雨水那有这样轻浮,如何吃得!”不用多分析,读者试把这些字句读上两遍,一个天性怪僻的人物,已恍在眼前。

总之是一个很可怜的弱女子,她至少没害人,再者对自己的信念之执着也有可敬之处,比很多人都高尚。"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千古不易,现今社会环境更甚,王蒙的看法就可见一斑(他讨厌她,我也讨厌他,不好意思,实在想抒发我的直觉)。

大凡看过红楼梦而不喜欢妙玉的读者,多数是因为在读了第四十一回之后认为妙玉对刘姥姥的态度实在太过分。人家不过是个没读过书,言谈举止并不高雅的平凡村妇。没受过高等教育又不是她的错,而作为一位知书达理的贵族小姐,妙玉又要砸茶杯又要洗地的表现也未免太目中无人,小题大做了。同样也有读者因林妹妹嘲笑刘姥姥为“母蝗虫”而对其颇有微词,认为二人都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娇小姐,自以为是,看不起劳动人民。余初读红楼之时也曾因此而对妙玉相当反感,对林妹妹的看法也大打折扣。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平心静气细细体会曹公字里行间之深意,恍然大悟,内中竟是别有洞天,以前真是误读了红楼,更是曲解了黛妙二人。
黛妙二人的确看不起刘姥姥,但余以为绝对不是因为其农民出身,撇开身份不谈,刘姥姥的行为本身就有不是之处,她家虽不富裕,但还不至于过不下去,其祖上也很是风光,不然也攀不上金陵王家了,后来虽然家道中落了,但如果他们能勤勤恳恳的靠双手过活,相信也能过得不错,何苦要老人家在厚着脸皮在大户人家装小丑呢?刘姥姥虽没什么文化,但对人情世故这一套恐怕连大观园里的公关大家宝姐姐也要自叹不如呢,否则,一平民老太太怎敢主动提出去造访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贾府呢,后来还能哄的太太小姐们开开心心的。虽然也能理解刘姥姥的做法,但不可否认她的出发点确实不良,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很讲骨气,圣人云:“贫贱不能移”“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栖垩木荫”虽然我们不能以圣人的标准来要求刘姥姥,但至少不应该否认刘姥姥的行为本身就不是很光彩,说得不客气一点就是一种攀龙附凤的势力行为。如果你家庭条件不好是由于天灾人祸,那也罢了,谁没有遇上困难的时候呢。可刘姥姥家情况不是这样,是其女婿好吃懒做,硬是把好好的家业给败光了,难怪要受穷了。俗话说:“穷则思变”,真难为她老人家居然能想到去攀亲这一招。而以黛妙二人的清高孤傲,这种做法当然不入其法眼,对刘姥姥的人品产生不齿也不奇怪。至于二人的做法,区区以为她们为人虽有些清高孤傲,然待人接物却极有原则,断非自命不凡,目无下尘之辈,细读之下,便可发现她们的做法本没有什么失礼之处,只是后人理解有失偏颇,无端给二人扣上了“看不起劳动人民”的大帽子。
先说林妹妹,在红楼梦宝姐姐刚入荣国府时的那一章中曾将钗黛二人相比较,说宝姐姐为人豁达,不比黛玉孤高,故得下人亲近。有此先入为主的印象,很多读者便认为宝姐姐待人一视同仁,容易相处,而林妹妹则清高孤傲,让人难以亲近,对下人也是高高在上,不似宝姐姐般平易近人。所以看见刘姥姥这样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的穷亲戚自然是打心眼里看不起。难怪会嘲笑其为“母蝗虫”,只能说明林妹妹的思想中抱有贵族阶级惟我独尊的严重等级观念,对劳动人民缺乏了解,实在是一不知民间疾苦的娇小姐。在下却以为这种看法未免太过武断。黛玉性格虽然孤傲了些,但其孤傲主要表现在对一些看不掼的势利浅薄之人不予理睬,对真正洁身自好的人,不管出身为何,黛玉可从不端小姐架子。要论出身,丫鬟身份高吗?林妹妹对紫鹃怎么样?香菱是薛蟠半道上买来做妾的,出身为何都搞不清楚,况且从小被拐子带了去,想必不会去读书识字。黛玉对她又是怎样?有过一点看不起吗?关于这些,许多网友都发表过看法评论,这里就不多说了。此外还有两处值得一提,鄙人在看红楼时曾读到过这一情节。第二十六回中写道晴雯因和麝月拌嘴,正没好气,恰逢宝钗来怡红院,便把气撒在宝钗头上,抱怨宝钗这么晚没事呆在怡红院让人没法休息。此时恰逢黛玉前来敲门,晴雯正在气头上,也没听出来,便赌气说天晚了,不让进来。试想一黛玉之小性,受了一个丫鬟的抢白,本该当场拂袖而去,但黛玉却由于素知丫鬟们的性情,彼此玩惯了,又高声说:“是我,还不开吗?”若黛玉果真自视甚高,看不起出身卑微之人,又怎会素知丫鬟们的性情,还彼此玩惯了。受了晴雯的气之后,经过宝玉的解释,黛玉也没向宝玉抱怨过晴雯的不是,事后也丝毫没有为难过晴雯,相反,通过宝玉之口,读者倒是得知黛玉一向待晴雯不错的。还有黛玉在误趣着彩云时,自悔不已,要知道彩云是赵姨娘的人,赵姨娘的为人在大观园一向为人所不齿,黛玉对其也是避而远之,试想黛玉如果不是有一颗平等待人的心,既然可以对赵姨娘的不理不睬,何必理会这个连下人都鄙视的主子的丫头呢?又怎会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而自悔失言呢?

回过头来,再从黛玉对刘姥姥的态度说起。黛玉是在刘姥姥走后与众姐妹开玩笑时嘲笑刘姥姥为“母蝗虫”,而在游大观园潇湘馆的当天可是本着来者是客,毫无失礼不敬之举。并没有像凤姐,鸳鸯那样当面开刘姥姥的玩笑,让其当众出洋相。试想若以颦儿之心较比干多一窍的机敏睿智,让刘姥姥多出几次丑还不是易如反掌,但林妹妹没有这样做。可见林妹妹并不是毫无原则之人。如果说林妹妹看不起劳动人民,思想中抱有阶级偏见,那么刘姥姥的社会地位比周瑞家的如何?黛玉对刘姥姥是在背后取笑,对周瑞家的可是当面让其难堪。要知道周瑞家的可是王夫人面前的红人,所谓宰相家奴七品官,不看僧面看佛面,林妹妹若真是阶级观念严重,怕不会有此之举吧。
以上种种完全可以证明,黛玉为人处世,重人品而非身份。对刘姥姥的嘲弄只是对事不对人,完全不是因为看不起刘姥姥出身劳动人民,而是看不惯她攀附显贵亲戚的功利行为。
说完黛玉再看看妙玉。相较黛玉而言,妙玉的清高孤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然而然让人感觉比较有距离,不易亲近,也很容易让人误会她看不起出身低微之人。从表面看来她对待刘姥姥的态度也的确让人生气,更何况妙玉只是书中万千女儿之一,着墨较少,不比黛玉拥有众多追随者,随时为其寻找证据,辩护平反。久而久之便蒙上“看不起劳动人民”的罪名。初读红楼之时也不理解曹公本意,只觉得这样一个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娇小姐除了矫情之外就剩下狂妄自大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她都无甚好感,再次品味曹公笔下深意,对妙玉的理解也不似以往那般肤浅。如今虽不是妙迷,但也不忍见其被人一再误解,禁不住想为妙玉翻翻案。
不错,表面上,妙玉是傲慢,但她的傲慢不同于势利,决不是针对出身高低,其实妙玉的傲慢与林一样,针对的是人品。如前文所述,刘姥姥的动机本身就有其不当之处,妙玉对她看不上眼并不奇怪。顺便在此大胆的问一句,刘姥姥的身份和李纨相比如何?连贾府少奶奶李纨这样的出身,妙玉也未曾放在眼里,不然像李纨这样老好人也不会说出:“可厌妙玉为人,我不理她”这样的话,记忆中这可是李纨唯一一次表达对旁人的不满,私下猜测很可能由于妙玉当面对其多有轻慢,才招致李纨的不满,否则以李纨的品性,对下人都是赏多罚少,怎会在大观园众姐妹面前这般失态。如此说来,那妙玉对刘姥姥实在客气多了,只是事后发发牢骚,并没有当众对老人家有什么失礼之言语举动。即使事后牢骚,私下以为也是事出有因,且是由于读者误会了妙玉的本意。
先说砸茶杯一事,记得书中清楚写到,游栊翠庵当天,除了贾母之外,众人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其中并未提及待刘姥姥有所不同,而当天同游的俱是贾府的太太小姐们,也就是说这些太太小姐们与刘姥姥这个乡下来的穷亲戚所受到的待遇是相同的,妙玉并没有厚此薄彼,何来看不起劳动人民一说。后来发生的事倒是真真让妙玉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书中关于妙玉俸茶虽只寥寥数笔,但不难看出妙玉对于品茶一事极其看重,茶具,茶叶,乃至泡茶的水都深有讲究,想必对自己泡茶的手艺也极为自信。可回头看看刘姥姥是如何品法:刘姥姥接过贾母递来的半盏茶便一口吃尽,动作极为不雅。若只是这样便也罢了,更让妙玉难以忍受的是,她老人家吃完之后笑道:“好是好,就是淡些,再熬浓些更好了。”虽是无心之言,但对妙玉这样自尊心极强的人来说,当着大观园众人之面这样贬低自己引以为傲的手艺,岂不是太让自己难堪了吗?就算是平常人,如果听见别人当众对自己最得意之处胡乱评说一番,也难免不悦,更何况妙玉一向自视甚高。就连林妹妹也因品不出梅花雪水,被当着宝姐姐的面抢白了一通,这样说来妙玉没有当场发作真的是很顾及刘姥姥的面子了。但生气却是难免的,砸茶杯说穿了就是为了出气。依着妙玉的个性,不拿茶杯出气,难不成让她对着刘姥姥说教:“你竟是个俗人,这么好的茶也品不出。”
要说地位,黛玉是父母双亡投奔来的,根本算不得贾府的正经主子,而王夫人身为贾政之妻,荣国府的二夫人,身份地位孰高孰低,一目了然。妙玉待两人又是怎样?黛玉品的是平常妙玉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梅花雪水泡出的茶,用的茶具也是妙玉的珍藏古董。再看看王夫人,虽未明说,联系上下文,也不难猜到是和众人一般,都是一色官窑脱胎填白盖碗,只怕这众人之中也包括刘姥姥呢。难道说王夫人和刘姥姥的地位一样?还是妙玉眼神不好,看不出谁是王夫人,谁是刘姥姥?何况刘姥姥失言在先,妙玉给除贾母之外的众人俸茶在后,不要说真看不起劳动人民的势利小人,就算碰上涵养不好之人,自己被搞得这般难堪,俸茶时有所区别对待,狠狠还击一下,也不是做不出来。如此说来,妙玉事后发发牢骚真的不算什么了。
再说洗地一事,这事是宝玉主动提出的,当天游栊翠庵的又不止刘姥姥一人,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针对刘姥姥的?从另一方面来说,既然宝玉主动提出这事,可见以前妙玉也曾有过类似的举动,不敢说三天两头如此,至少也不会少,不然宝二爷怎么会这么说?再说这栊翠庵不比寻常寺庙,它建在大观园之内,不是寻常人想进来便能进来的。贾府也不可能三天两头就有穷亲戚找上门来游大观园吧。那妙玉的行为又是针对谁,应该不难猜到了吧。妙玉好歹还让刘姥姥进了栊翠庵,对大观园的小厮可没这么客气,书中清楚提到她对宝玉交代:“只让他们抬了水搁在山门外墙跟下,别进门来。”难道说刘姥姥的身份比大观园的小厮们高贵吗?
还有,刑岫烟出生小户人家,身份也不怎么高贵,妙玉却对她将毕生所学倾囊相受,就像黛玉之于香菱一样。
这样的话,怎么能说妙玉看不起出身低微之人呢?感觉她倒是有些像《傲慢与偏见》中的达西先生,虽然态度傲慢,但做人却是很坚持原则的。只要人品正直,即使出身平凡,还是能够博得她的真心尊重的。至于看不起劳动人民的大帽子是无论如何扣不上去的。
当然,黛妙二人也不是完全没有不对的地方。刘姥姥之所以有这样的举动也是很无奈的,在当时的社会条件下,刘姥姥一个妇道人家只能仰仗自己的女婿过活,虽然女婿不争气,但毕竟是自己和女而将来的依靠,刘姥姥这样做也是想让自己和女儿今后日子好过一点,是完全可以理解的。黛妙二人不了解内情,发生这种误会也情有可缘,说看不起劳动人民倒真是冤枉了二人。

与秦可卿一样都是宫廷斗争失利的牺牲品,妙玉到贾府一事暗喻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走向衰败的必然。